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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 夜間的火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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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降臨的時候, 溫禪正親自在房中點香。

這香是梁宴北拿來的,據說可以安眠,梅妃入獄生死不明,鐘家被抄,溫禪現下已經沒有了任何威脅,可以肆無忌憚的好好睡覺了。

香點燃之後升出裊裊白煙,他微微吸一口, 就渾身舒適。

有時候溫禪覺得自己有些恬不知恥,一邊討厭司徒舟蘭,一邊還用司徒家的東西用得歡。

不過撇去別的不說, 司徒家的藥確實厲害,當得起“聖醫”的名聲。

溫禪頗是好笑的咧咧嘴,把香插進香爐中,剛想揚聲吩咐沐浴, 就聽見阿福站在殿門外道,“殿下, 梁公子求見,正在外面。”

他一下子皺起眉,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大氅披著往外走,嘴上嘟囔道, “他怎麽這時辰來?又想逃過宮禁?”

溫禪原本以為他會在宮門外等著,卻不想阿福口中的這個“外面”指的是殿門。

剛出來,就看見梁宴北穿著朱紅的大氅,脖子所在狐裘中, 側身望著院中中的花花草草,聽見動靜之後從轉過頭來,粲然一笑,“殿下。”

梁宴北的皮膚其實沒有那麽白,但是在雪景的映襯下,又加之朱紅色的衣裳,竟讓人覺得他像個文弱公子。

但溫禪知道這是一種非常嚴重的錯覺。

他幾步走下來,站到梁宴北面前,剛站定鼻子就聞見一股若有若無的酒香,他問,“你找我有事?”

“殿下,這馬上就要到宮禁時辰了。”梁宴北擡頭看一眼壓黑的天,低聲說。

“原來你還知道啊?”溫禪道,“那還不快點出宮。”

“我想請殿下跟我一起出宮。”梁宴北直截了當道。

溫禪一楞,“什麽?”

“我有一個好東西要給殿下看。”梁宴北神神秘秘道,“你一定會喜歡的。”

他轉頭看了一眼院中候著的幾個宮人,心說兩人這樣直白的站在院中說話,不就等於明晃晃的告訴聖上他要偷跑出宮了嗎?

轉念一想,溫禪又覺得沒什麽大礙,反正他父皇不怎麽管他。

幾個念頭間,溫禪已經打定主意要跟梁宴北一起出宮了,可他還是好奇的問,“什麽東西?你帶進來給我看不行嗎?”

梁宴北搖搖頭,“不行,這個東西很特殊,必須殿下親自去才能看見。”

“到底是什麽寶貝?”溫禪小聲的嘀咕一句,而後招手喚來了阿福,吩咐道,“準備馬車,咱們出宮去。”

阿福剛想應,就聽梁宴北道,“馬車就不必了,我有,殿下直接跟我走就是。”

既然能省事,溫禪自然不願意麻煩,便只帶了阿福一人上了梁宴北的馬車,出了皇宮。

梁宴北的關子賣得很成功,不管溫禪怎麽問,他都不說,氣得溫禪心想,若不是什麽值得看的東西,他就好好教訓梁宴北一頓。

出宮之後,天就完全黑了,街道上人來人往,好不熱鬧。

溫禪途中撩開車簾看了一眼,“這是要去哪?”

梁宴北也跟著看外面的景色,卻抱著一副將秘密進行到底的模樣,不肯說話。

行不多時,馬車就慢下來,停在一座塔樓之前。

這是京城中最高的一座樓,之前有一個皇帝沒事喜歡登高,又懶得爬山,就命人修了這一座塔樓,高有數十尺,站在上面,雖不能看盡整個京城,卻也能一覽無數風光。

溫禪實屬不明白梁宴北帶他來這裏做什麽,剛想問,手就忽然被他抓住。

雖說附近沒什麽人,可阿福尚在,更何況這是在京城,若是突然從哪裏冒出個人看見了,消息傳得不是一般的快。

溫禪連忙抽手,卻抽不動,“梁宴北!”

阿福站在他身後不遠處,暗戳戳的瞅一眼兩人交握的手,若無其事的把目光移開:我什麽都沒看見,什麽都不知道。

梁宴北拉過他的手還不算玩,又攬住他的腰,“我帶你上去。”

溫禪擡眼往上看看,有看看眼前被鐵鏈鎖住的大門,“進不去。”

其實他是不想爬那麽多階梯,即便是體力撐得住,上去了也會出一聲的汗,十分難受。

然而梁宴北身子貼過來,笑道,“我也沒說要進去啊。”

話一說完,竟直接把溫禪攔腰抱起,還沒等人反應過來,他就腳尖一點,身姿極其輕盈的躍起。

阿福就見眼前一閃,兩人就不見了,慌了起來,原地轉了兩圈,“殿下!”

“別叫。”趕車的馬夫道,“少爺是帶人跳上去了。”

阿福轉頭看,見馬夫坐在車上,神情冷淡,說話時根本不看阿福,“你若叫來了人,會壞事。”

雖然這人看起來態度不怎麽溫和,但好歹還有個人能陪著說說話,總好過一個人在下面等,阿福笑嘻嘻的湊過去,“這位大哥,咱們嘮會兒?”

梁宴北輕功了得,幾個跳躍之後,就停住了,溫禪從他懷裏探出頭,就見已經到了塔樓之頂。

梁宴北輕輕的把他放下來,扶著他站穩。

溫禪方一睜眼,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。

只見浩瀚的星空之下,整座京城亮著闌珊微芒,華燈初上。

家家戶戶都在自己門前點亮了燈籠,從高處往下看,那些燈籠散發的光聚在一起,星星點點,匯成極致動人的畫卷,煞是好看。

溫禪發出由衷的讚嘆,“這站得高,看的東西果然不一樣。”

他在京城生活了那麽多年,從來不知道京城還有一副這樣的面孔。

也許是因為在高處,風要比在下面大許多,不過好在兩人穿得都厚實,並未感覺到寒冷,梁宴北看他一眼,而後指出一個方向,道,“你往這邊看。”

他跟著看過去,發現那個方向的燈光有些稀少,再遠一點幾乎沒什麽光,實在是不怎麽好看,他疑惑道,“這邊有什麽好看的?”

梁宴北道,“殿下再等等。”

溫禪耐著性子等,越看越覺得普通,但是他想既然梁宴北讓他看,那定然是有他的道理的。

呆看了一會兒,忽而一聲鐘響自巖香寺傳出,穿過天穹,在整個京城內傳播散開。

鐘聲層層蕩開間,溫禪想了想問,“你是想讓我在這樓頂上虔誠的念一段佛經?”

梁宴北好笑道,“說什麽呢?我像是做那種無聊事的人嗎?”

“你做的還少嗎?”溫禪反問。

“殿下啊,你這麽說我可就不開心了。”梁宴北撅起嘴,一臉不爽。

“所以呢?你要在上面把我揍一頓?”溫禪跟他扯皮,“或者是把我推下去?”

他回想了一下前世梁宴北不開心時會做什麽。

大部分就是喝幾杯酒,壓下心中的郁悶事兒,小部分則是去街道上遛遛,看看有沒有什麽地痞流氓,正好解決一下手癢問題。

正想著,梁宴北卻突然湊過來,按住溫禪的後腦勺對著他的嘴親了一口,彎眸笑道,“我又不是瘋了,怎麽舍得去打你。”

溫禪的耳根一下子有些燙,反手推開他,“我看你是真瘋了,動輒就對我動手動腳,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嗎?要不然改天我們一起去父皇的大殿上表演一下?”

本來是氣話,但梁宴北卻很認真的思考起來,“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,應該挑個好日子……”

溫禪瞪他一眼,餘光又往那個方向撇了一下,就見那邊燈火稀少的地方驟然亮堂起來。

光度強烈,而且是大片大片的,即便是夜色濃重,也能看出滾滾黑煙往天上躥。

溫禪訝異道,“那邊是不是走水了?”

梁宴北笑著點頭,“看樣子好像是這樣。”

“那邊……”溫禪覺得梁宴北的笑容有些奇怪,仔細想了一下,才發覺不對勁,“那邊好像是革查府?”

梁宴北就地坐下來,“不知道燒得是那一間呢?”

火勢好像非常兇猛,即使隔得遠,也能看見連天的火光,溫禪看了一會兒,也挨著梁宴北坐下,“是你放火燒的?”

這是溫禪短暫思考下想出的答案,梁宴北神神秘秘的帶他來這樓頂上,恐怕不是為了讓他看著萬家燈火的夜色風光,而是革查府的那片火。

梁宴北沒有否認,直接點頭道,“的確。”

“為何?”溫禪疑惑道。

難不成是梁宴北閑得厲害,於是突然奇想的放一把火玩玩?

“我放火可不是為了玩樂。”仿佛是猜到他心中所想,梁宴北說,“而是為了殺人。”

溫禪驚訝道,“殺誰?”

進了革查府的人,十有八九出不來,梁宴北初來京城,按理說應當不會有什麽結仇,怎麽還能跑去放火殺人了?

看溫禪睜著大眼睛等回答,梁宴北反而不那麽輕易的交出答案了,點了點自己的臉頰,“殿下真想知道?”

又是趁火打劫!溫禪簡直要氣笑了,“是你要帶我出來的,你若不說,我下次就不出來了。”

梁宴北想了一下,覺得溫禪的威脅十分厲害,威力堪稱巨大,於是立即放棄趁火打劫的念頭,道,“殺鐘文亭。”

溫禪楞住,就聽他繼續說道。

“他想殺你,我便殺他,以絕後患。”

梁宴北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平常,甚至帶著柔色,完全看不出他是個思想如此決斷的人。

該報的仇就得報,該死的人就得死。

他先是用計借用皇帝的手把鐘文亭送進牢中,有用最簡單的方式放火殺人,完全不給他喘口氣等到行刑的機會。

白天的時候溫禪還在思考著用什麽方法殺了鐘文亭,夜晚降臨之後,梁宴北就替他做到了,說句不誇張的話,他現在還真想親梁宴北一口。

溫禪又朝那地方看一眼,心說如此大的火,梁宴北到底是怎麽給燒起來的?

“他看見我的時候很害怕。”梁宴北微微瞇眼,對溫禪問道,“怕到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,為什麽?”

大概是因為你前世是他的噩夢吧。溫禪在心中默默道。

其實鐘文亭到底為何那麽怕梁宴北,溫禪也不知道答案,明明殺了他的是鐘文晉,但他對梁宴北的恐懼簡直令人費解。

“或許是他以前做噩夢夢到過你。”溫禪隨口答道。

“哦……”梁宴北若有所思,轉頭想問問溫禪有沒有夢到過他,卻不想話還沒出口,就被溫禪堵在了嘴裏。

梁宴北幾乎只停頓了一瞬,便把手纏在了溫禪的身上,熱烈的回應。

這種情況真是太難得了,梁宴北心裏琢磨著,要不以後多放加把火?

溫禪原本只是想吻一下就離開,沒想到梁宴北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,抓著人親了好長時間,直到溫禪輕輕擰了下他的耳朵,他才放開,彼時溫禪的唇都有些紅了。

兩人在上面玩了很久,火勢依舊旺盛,溫禪不想再看就讓梁宴北把他帶了下來。

剛一落地阿福就迫不及待的迎上來,一臉委屈,“殿下,你們可算回來了!”

原本阿福是想跟馬夫嘮嗑,可他說的話馬夫根本不接,眼睛盯著一處,跟塊木頭似的,他自顧自嘮了一會兒,便尷尬的坐在一邊的石頭上,數著自己帽子上繡的小元寶。

溫禪笑著安撫了兩句,眼看著已開始宮禁,也不能在這時候回宮,就讓梁宴北給他安排地方。

梁宴北帶他去客棧給他開了間房,自己誰在隔壁,夜間客棧人多,加之阿福寸步不離的跟著,梁宴北就沒再找到機會親近溫禪。

次日一早,又送他回了皇宮。

半晌午,日光高照,謝府內一片寧靜。

鐘文晉睡飽了覺,自然睜開了眼睛,率先映入眼簾的,是頭頂的床幔。

他迷茫的睜了睜眼睛,動了下腰身,一股酸軟的感覺從骨子裏傳出來,他意識瞬間清醒,緊接著身上的痛感清晰起來。

鐘文晉心中一凜,下意識摸了把自己的身體:光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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